持序者？說是持序者的天敵還差不多。

雲栩微微一笑, 故意嚇他，“或許比那還要恐怖也說不定呢。”

“怎麽可....”桑尼剛覺得在開玩笑，馬上就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。

他現在是神的大祭祀, 靈覺非常人可比，就在剛剛雲栩說這話的時候, 他的眼前忽然出現了幻象。

他驟然看到了一個寂靜的世界, 在那其中充斥著死亡。

倒下的人群中有青年，有武裝，也有老人, 有小孩。

他們被一視同仁的奪去了生命, 絕望地倒在地上。

尚未散去的煙塵都仿佛染上了血跡，帶上了一抹不詳的血色, 沒有什麽東西是完好的, 建築傾頹, 設施倒塌,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這副景象的話, 桑尼只想得到天災這個詞。

如神明一般一視同仁, 又如神明一般無情。

這樣恐怖的畫面中, 一個人靜立在屍山血海之上。

桑尼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, 朝那尚且站立的唯一一人看去。

汙濁的世界中，那人卻雪白耀眼的仿佛一束光, 哪怕仍然拿著奪去性命的武器，可那些血跡沒有絲毫沾在白衣之上。

若是出現在任何一個正常的場景中, 恐怕他都要被比喻為天使吧。

可在周圍這麽多死亡的情況下, 桑尼只覺得恐懼。

他在暗盟見過太多混亂汙濁的邪惡, 那些邪惡伴隨的惡意夾雜著各種各樣的欲望, 只令人感到厭惡, 可他卻沒想到毫無欲望的殺意也能如此清冽而恐怖，即使只是看了那麽一眼，他都能感到死亡的氣息直逼自己的咽喉。

那身影仿佛感應到他的註視，動了動，向他這邊轉過身來。

眼眸猶如耀眼的黃金，註視著他，宛若神明低頭俯視螻蟻，無暇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，精致完美，偶有改造的部分特地做成了花紋的樣式，仿佛首飾一般成就著他的美。

這.....是雲栩？

桑尼愕然的看著他。

聖潔而又純粹，清冷迷人，又是這般的目下無塵，如果說神明真的會有使者的話——

天使。

桑尼只能想到這個詞。

是神的使者，是神的代行人，發洩神的怒火，施舍神的慈悲。

跟他認識的那個雲栩完全不一樣，美麗，冰冷，而且....飽含殺意。

在意識到來自對方的攻擊時，桑尼立刻切斷了幻象，從恍惚中回過神來。

太可怕了，哪怕幻象中的他只是虛影，沒有實體，他都感覺自己已經被殺了一次。

“你怎麽了？”雲栩對他的異常渾然不覺，好奇地問道。

“沒，沒事。”桑尼渾身大汗，喘著氣說道。他顫抖的伸出手拍了拍雲栩的肩膀，“你這樣就很好。”

“啊？”雲栩眨了眨眼睛，不是很懂他為什麽這麽說。

“你現在這樣挺好的。”#J時G  桑尼又重覆了一遍，想到幻象中的雲栩，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幾分恐懼。

“你是看到什麽了吧。”雲栩不明就裏，但對於桑尼眼中的恐懼倒是十分熟悉。

“這個....”桑尼有點猶豫，“事先說好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“這沒什麽，”雲栩說道，“畢竟我也算是看了你的記憶，只是我的記憶大部分確實少兒不宜，嚇到你了？”

“雲栩，你....”桑尼沈吟半晌，說道，“你不是第一次認識殿下了，對嗎？”

“.......”雲栩點了點頭，看向天空。

“能再度和她重逢，是神給予我最好的禮物。”雲栩低笑一聲，“如果真的有‘神’的話。”

桑尼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。

雲栩口中的神指的從來不是蘇玉樓。

他指的是那些活躍在各類教典，傳說中的虛幻偶像。

救贖，幸福，拯救，好運，....如果只需要禱告就可以實現的話，可是哪裏有這麽好的事呢？

就桑尼所知而言，這種好事根本沒有，有的只是等價交換而已。

異於常人的怪物確實存在，但他們也不是‘神’，他們也有自己的欲望，並且本能的為那欲望驅使，人類好歹還能和自己欲望抗爭，可那些怪物除去了欲望以外，什麽都不是。

桑尼甚至會覺得這些怪物從某方面來講十分可憐。

然而這種同情十分的膚淺，浮於表面，因為就算覺得可憐，該殺的時候，桑尼也不會下不去手。

雲栩上輩子受夠了神教的騙局，自然是對這類偶像深惡痛絕，桑尼則十分現實，他作為公爵家的次子，自小就見多了世態炎涼，早就不信有‘神’。

雖然原因不同，現在卻意外的走在一條道上的兩個人忽然笑了起來。

“笑死我了，”桑尼擦了擦眼淚，“算了算了，不過我很好奇，雲栩，你現在是怎麽想的呢？”

現在？雲栩思忖了一下，說道。“我沒想太多。”

如果他願意，他大可以按照以前的記憶，再度把暗盟全部掃蕩一遍，再度重覆前世做過的事情，再度上演前世造成的地獄。

但是現在畢竟不同了。

“只是忽然覺得，”雲栩說道，“偶爾停下來，四處看一看，也挺好的。”

他實在沒必要重覆前世的老路，況且如今既沒有機械改造，蘇玉樓也在身邊，他又為何要強迫自己踏上前世那條修羅之路呢？

“那你為什麽還要去做主教？”桑尼說道。“就是不理會教廷，有殿下在，教廷也無法奈你何。”

“.......”雲栩嘆了口氣，“因為我還是無法做到視而不見。”

尤其在得知了機械神教和暗盟的真相之後。

“況且，如果我不去接任，亞法拉斯的事情暴露了的話，”雲栩提醒道，“對局勢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
桑尼深以為然。

雲栩接替亞法拉斯接任的是樞機主教，當然這個名稱應該早就失去了本來的意義#J時G  ，雲栩甚至覺得這應該只是教廷成立的時候從古書上隨便拿的。總而言之，樞機主教位高權重，而且還象征著神教和暗盟的聯系。

如果這個位置忽然沒人，動蕩之下，不僅有可能會引發戰爭，而且還會讓這一條線索消失殆盡，以後要想再有這種機會就難了。

“真想不到，殿下居然舍得你走？”桑尼忽然挪揄道。

“是呢，所以我也在想。”雲栩說道，“她是吃錯什麽東西了嗎？”

“事有反常必為妖。”桑尼還想說點什麽，雲栩的船已經要開了，他叮囑道，“去格林法拉斯要註意點。”

“我會的。”雲栩點點頭。

“雲栩？走了。”蘇玉樓終於睡醒，懶洋洋地走了過來。

“殿下。”桑尼行禮。

蘇玉樓點點頭，“這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。”

“是。”桑尼說道，“屬下定不辱使命。”

“殿下，給你五分鐘的時間站直，然後重心請轉移到自己的腳上，謝謝。”雲栩笑容燦爛地說道。

“....噫，好兇。”蘇玉樓撇了撇嘴，不情不願地直起了身體，沖桑尼揮了揮手，便上了船。

登上了回格林法拉斯的艦船之後，她很快又回房間睡覺了。雲栩無聊地四處閑逛，停下來的時候感覺有些口渴，正想要一杯飲料時，一杯蘇打水遞到他手邊。

“多謝，？？？？！！！”雲栩接過，轉頭道謝的時候，嚇得差點拿不住杯子。

“雲栩大人，請問您還有什麽吩咐嗎？”用著和蘇玉樓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偶，愛麗絲微笑道，“好久不見，雲栩大人，我是愛麗絲。”

雲栩看著面前畢恭畢敬的‘蘇玉樓’，感到三觀都要被刷新一番。

“愛麗絲。”雲栩頭痛地說道，“這個機體....”

“是主人給我的。”愛麗絲說道，“我結束了福利院的任務就被召回，很高興能再度見到您。”

“......”雲栩捂住臉，“總之你先把身體還回去。”

“好的，解除操控。”愛麗絲點了點頭，解除完畢之後，仿生體就變回了一只小球。

“接管中，接管完畢，雲栩大人，您還有什麽吩咐嗎？”愛麗絲問道。

“我們去哪裏？”雲栩問道。

“目的地為格林法拉斯的主星，法拉斯。”愛麗絲說道，“雲栩大人，恕我冒昧，您確定要去嗎？”

“為什麽我不能去？”雲栩問道。

“經民意收集，那邊的民眾對機械神教的接受率為百分之二十，以您現在的身份，並不會成為受歡迎的客人。”愛麗絲說道。

“沒有進行接任儀式，我就還不是主教。”雲栩說道。“不用這麽登記我的身份。”

“您可以選擇自定義。”愛麗絲說道。

“賞金獵人。”雲栩想了想，說道。“順便幫我制造一個保護殿下的委托。”

“好的。”愛麗絲說道。“賞金金額多少？”

“一座原石礦。”雲栩說道。

“一座原石礦，”身後傳來了#J時G  蘇玉樓玩味的聲音，“你要的還真是多啊，雲栩。”

雲栩轉過頭，看到蘇玉樓好整以暇地坐在他身後，撐著腦袋看著他。

“你的安危遠不止這麽點錢。”雲栩說道，“而且，”他走到蘇玉樓面前，撐在她兩側，俯下身看著蘇玉樓。“不問我原因嗎？”

銀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垂下，末梢似有若無的觸著蘇玉樓的臉頰，蘇玉樓看著他金色的眼眸，思量了一會，忽然笑道，“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的。”

她忽然很想觸碰雲栩的臉，也這麽做了。

雲栩因為她的碰觸微微闔了眼，金色的眼眸仿佛緩緩流淌的黃金，明明放在蘇玉樓身上便會恐怖的顏色，在他眼裏卻如此溫柔。

蘇玉樓勾住他的腿彎，一個使力，便將人抱在懷裏。

“殿下？”雲栩感到有點突然，問道。

“只覺得醒來看到你，感覺甚好。”蘇玉樓懶洋洋地說道。

“怎，怎麽說這個......”雲栩心跳亂了幾拍，掙紮了幾下，卻爬不起來。“殿下，”他狐疑地說道，“您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了？”

否則這個無利不起早的人怎麽可能這麽勤快。

畢竟至今為止，這個蘇玉樓最深入人心的便是她的懶。

“好過分啊雲栩。”蘇玉樓委委屈屈地說道，“從剛才你就好兇，又不讓我靠，又懷疑我。”

“呵呵。”雲栩捏住她的臉。

“也沒什麽事。”蘇玉樓打了個哈欠。“雲栩，我哥這個人吧。”

她眼裏閃過掩蓋不住的厭棄，“挺煩人的，不要信他。”

作者有話說：

_(:з)∠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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